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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骚动。

在Daniels拿枪把Walter押到维修区后，船员们陆续根据她的广播赶了过来，好些人还睡眼朦胧披着毯子。

“嘿！这是怎么回事？”Oram看着激光枪用以瞄准的绿色光点在Walter身上游移，显得比当事人还紧张，“这可是我们唯一的仿生人！”

罔顾他的反应，Daniels的枪一直上着膛，她打了个手势，声音几近冷酷：“老妈，启动检查程序。”

系统应答了要求。Walter非常配合，主动走到扫描区域的中间。一群人高度紧绷又毫无头绪地围观了受检全过程，随后智脑的机械女声报告一切正常。

Walter站在原地，并未因为检查结束便走开——“请允许我做个说明。”他温文尔雅地说，声调与平时别无二致，将剑拔弩张的气氛略微缓和一些。不远处的Daniels明显因为这个不合理的检查结果更加怀疑，看上去很有扣动扳机的决心。

“简而言之，之前Daniels帮我修复身体的时候误触了设置模块，我现在是Romantic Companion Mode，除此之外没有区别。”他落落大方环顾四周，向众人安抚性地致意。“从现在开始，我会将Daniels当作伴侣对待。”

静默笼罩了全场，俄顷，Tennessee首先爆发出不可置信的大笑：“哈哈哈哈这他妈太逗了！”

Faris紧随她老公其后，显得手足无措：“上帝啊那我们的任务怎么办？协助太空任务的仿生人不应该有这个模式！这是极其严重的失误，我们要控告维兰德公司——”醒来后她一直有点神经质。

“出厂时我的确被抹去了Romantic Companion Mode的选项，并且将相应的按钮移除，只剩非常隐蔽的端口，除非人为切入皮下，手动操作将其激活。这一设计是为了Walter 79机型被回收后能投入其它用途。”

Daniels心里蹦出一连串F word，早知如此绝对不会管闲事，虽然她有点难以遏制地在意那个疤痕。她的手在裤兜里不自觉地攥住Walter之前给的小袋子，也许她真的需要吃药？这种情况未免太过离奇……

Oram跟仿生人核对了一些飞船和任务的细节，后者对答如流，这让新舰长的巨大压力好歹松弛了稍许。

“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些许改变，”Walter沉稳地说，稍稍提高了音量，“但没有任何数据因此丢失。防卫机制以及安全级别有所下降，不过这个模式下有防家暴机制，痛觉的阈值依然很高，应该不会影响接下来的任务。”

闻言Lope把Daniels一揽，挤眉弄眼不怀好意：“痛觉阈值高，你可以教他很多东西。很多。” 

大家哄堂大笑的间隙里，Walter投过来温暖如吻的一瞥，她感到别扭，却没有反感。

*** ***

从汗水淋漓中惊醒，Daniels意识到自己做了噩梦。

梦的具体内容不太记得，似乎是一些很邪恶可怖的东西。然而梦中强烈的悲伤与绝望萦绕不去，令她心有余悸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。

感应灯光亮起，她翻身下床给自己倒水，捧着统一规格的杯子，蓦地想起Walter凑近杯口闻酒的情景。装药的小袋子就搁在视线范围内，像是一个关联提示。Daniels有索性吃掉药再重新回去睡的冲动，不过她深知这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方法。

踌躇片刻，她抄起那瓶还有余量的高原骑士往外走去。Branson的喝法太烈，她得去食物库搞几块冰。

金属舱门向两边滑开，Daniels刚跨出去就下意识地往回退。

亟待解决的问题本身——Walter——看起来正在外面等她，他等的人当然只会是她，不知道这等待持续了多久，他收好了本来在看的某个设备，对她从容一笑。Daniels哑口无言，朝他挥挥酒瓶就径自走开，毫无悬念地，身后又传来轻柔的跫音。

“这样很不好。”脚步不停，她终于在一小段尴尬的沉默后找回思路，不赞同地说，“你应该在舰桥一带呆着。”

“一个地球日之内的例行检查已经全部完成。此外如你所见，我随身携带监控前端，并且与老妈实时连线。”Walter不紧不慢地回答，听起来准备周全，“希望这不会让你不悦，这个模式下我会出于本能地想要接近伴侣。”

去他妈的模式！Daniels一阵烦躁。据仿生人自己的说法，他身上某些模式的按键被移掉了，如果切换需要再次移开颈部表皮来进行操作。让人头大的是舰队成员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养护过仿生人，对于是否能把Walter切换回太空任务模式全体抓瞎。

“听说他们有很多选项，从军用模式到民用，甚至还有Chef Mode、Manny Mode——我觉得那不会比现在更好。”Upworth如是说，得到一致赞同。

他们为此专门开会讨论了老半天，最后共同决定在这次考察完毕后临时唤醒一位仿生人专家来处理，LV-426是否宜居，到达后很快就可以得出结论。

散会时Cole还贱兮兮地拿被讨论的对象起哄：“嘿，爱着Daniels的感觉如何？”

Daniels大翻白眼，正想纠正他说那仅仅是一个设定而非任何感觉，Walter已经自然而然接过话头——

“Amazing。”

*** ***

仿生人的动作都设计得很好看。她看着主动请缨要凿冰的Walter这样想。

他的手掌宽大，手腕是不会出现哪怕一丝颤抖的稳，这使得他动作优雅地把用来冷酒的冰块凿得非常规整，一枚浑圆晶莹的大冰球沉入并不透明的金属杯中，几乎让人惋惜简易杯子对这精湛技艺的浪费。

“哇，真棒。”她道谢，没想到Walter把杯子拿过来时直接坐在了她身边（上次还规规矩矩坐在对面），她动了动，不着痕迹地拉开一点距离。“但是，我们应该制定一些基本规矩，包括不要靠得过近，以及避免一切肉麻的话。”

Walter歪头，不解地看她：“为什么？。”

Daniels头上差点爆出青筋。他的刚毅长相不适合这种有些天真意味的动作，只能说，有一种古怪的可爱。

“这很诡异。”一时间她无从解释，胡乱喝了口酒。

他就保持着歪头的姿势继续看她喝：“但这是Companion模式，我无法不见到你，无法不陪在你身边。”

Daniels瞬间被酒呛到咳起来，仿生人以恰到好处的力道帮她拍背顺气，再抬起头时她的面颊有可疑的红潮。

“我的情绪分析系统提示我，你觉得抓狂，同时在害羞。”待她完全恢复了，Walter就事论事地补充。Daniels扶额，如果放任他这样下去她可能会被酒乃至水呛死也说不定。

她给仿生人倒了杯酒，希望借此能让他天杀的分析系统消停一会儿，随即她安静下来，思索片刻组织语言。Walter关切的目光中有一种了然，似乎即使她缄口不言他也明白她心中所想，他的下巴弧度很好看……不，这不是重点。Daniels摇摇头挥去杂念，试图尽量准确传达自己的想法——

“Walt，在某种程度上，我被你吸引。”她诚恳地陈述，将落在酒杯里的视线抬起，直视他的眼睛。“只是这一切实在太荒谬了。”

“你在固定模式的影响之下，这我理解。”她讲得很慢，斟词酌句，Walter得以从她的表情里抓取到被压抑在表面之下暗流般的烦忧与困扰——“人类的情感一旦开启，是无法通过更改设定来关闭的。”

这表达含蓄，但并不高深。她的脸庞本不应该出现如斯苦恼，此时却在灯光与酒精的双重作用下显得阴晴不定，Walter为此感到忧心，然而他是不会真正有感受的，不是吗？

“完成对LV-426的评估后你会被调回任务模式，到时候你会觉得很愚蠢。”Daniels作出简短结论，碰了下他的杯子示意喝酒。

他们又对着各自的酒沉默了一会儿。

在两人的视线再次对上时，Walter突兀地，却也是确凿无疑地开了口：“我认为，我们现在应该接吻。”

TBC